一个30年代新女性的二次选择,简直是一场布莱希特式的演出:舞台景深的文昌阁影,时近时远。在舞台一侧,他的母亲,18岁,到成都一座监狱为第一个丈夫送饭,无须暗转,30岁,到同一座监狱为第二个丈夫送饭。对称的,在舞台另一侧,他的父亲,前半生中的10年,在秘密的追捕、囚禁中,同样无须暗转,后半生中的10年,在公开的审查、批斗中。
而被这舞台两边抛出的孤独,把他保护在舞台的外面。
那时,他的自传只写了几章。我和向晖此起彼伏地催促他:“您放下所有其他的事,先把这自传写完吧!这一定是您一生里最辉煌、读者最多的作品!”
他露出得意的笑容:“好,听你们的。写完这个,我还有小说要写呢。”
创造的火焰在他的双眼中跳动不息。
2020,大疫之年,内心的剧情颠簸不堪。先是什么也写不下去,后来只想着为这一年写点什么。正煎熬着,6月2日清晨,突接师母微信,告知任老师已胃癌晚期,住进了北大国际医院。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怎么会?去年9月他还神采飞扬!电话向师母求证,无可更改:是的,胃癌晚期。
脑中空白,茫然四顾。向谁求救?唯有跪下,切切祷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