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心里笑了,并且伸手截住了一辆红色的捷达。
§一
已经是初冬了。有粗糙的干风从山下卷起,裹挟着尘沙迎面扑来,随即便有一声嘶哑而悠长的鸦啼掠过长空。
子亟跳跳地打了一个寒噤,在缩起双肩的同时弯曲了双腿,将手合在胸前,裹紧了单薄的衣衫。
冷。寒冷像一面黑色的旌幡,飘动在子亟最后的日子里。
在度过了漫长的寒冷之后,子亟听到自己的心底滚过一个破碎的声音,就像刚才从天上落下来的鸦啼。
子亟于是睁开眼睛,但是那声音已经无处可寻了。他有些奇怪。视野里的景色似乎都没有改变,还是那样一轮混混沌沌的冬日阴阳怪气地挂在头顶上,一望无际的阡陌依旧面无表情地仰天而卧,山下那些褐色的枯枝们依然如泣如诉地伸张着。
可是声音呢?无论远处近处,所有的山峦和草木似乎都张开了嘴巴,然而天下无声。褐黄色的城堡和城堡上的兵士们在昏黄的天穹下耸立,面孔漠然,一言不发。
他冷冷地注视着冷冷的天空,冷冷的天空也在冷冷地注视着他。
哦,天空依然是那方天空,它在远古的洪荒世界里就是这样一分姿色,它已经经历了亿万年的沧桑,可如今它却依然新鲜依然年轻,而且还将继续新鲜继续年轻。而他子亟,刚刚才在世界上存在了十七年的生命,却即将死去即将腐朽。只要他此刻纵身跳下去,那么,在极短的时间内,他的这一腔鲜活的血液,他的这一颗充满了渴望和绝望的心脏,还有那顶高山仰止的王子的桂冠……一切都将灰飞烟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