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这宏伟建筑前望而却步了。忽然,远处的断壁后发出砖石碰动的响声。富丽的山庄,跟着响声顿时消失。出现在孙喜禄眼前的,又是阴森可怖的山庄废墟。并且,绰绰约约,有个人影在左前断壁后蹲下去。“谁?”他失声喝问,本能地从眼前断壁上抄起半截砖头。没有回响。静了片刻,仍不见声音,他扔掉砖头,拍拍手,摸出纸烟,打火吸着。眼前断壁外是几堆瓦砾,被枯草覆盖着。枯草覆盖的瓦砾堆,变成坟丘……
天上落着细雨。在坟前,一个青年女子,脱下外衣,交付她身旁的小男孩,这是儿时的孙喜禄,青年女子是他的大姐。大姐指点他把她的外衣撑起当伞,遮着她在坟前跪下,擦火点燃黄纸和三炷香,把香插进黄土里。“跪下!”大姐命令他。小孙喜禄撑着“伞”跪下,保护着燃烧的黄纸和香火,不使它们被雨淋灭。大姐磕头。磕完,换撑着“伞”,又命令他:“给妈磕头!”他磕完头,还跪着,仰脸偷视大姐。大姐也仍旧跪着不起,麻木悲哀的眼神里充满怨恨,似自言自语地对他说:“咱妈固然不好,可她终究是咱妈。没她,就没有咱。咱爸,比咱妈更让人瞧不起。他不是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