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?你还真是个读书人,”华虚又翻了一同先前从荀镜身上搜下来的物什,一卷名儒新刻的《尔雅》,一方新墨,两管新毫,冷眼一眯,“那你说的话倒是几分实在。侠以武犯禁,儒以文乱法。但凡认得字的人,有几个不想反的?只不过有人是口上反,还想争得皇帝高看,沽名钓誉罢了。剩下那些,书生造反,十年不成。那你说说看,燕帝为何当反?”
荀镜神色一豫,作为先前在王田案中口诛笔伐,冲锋陷阵的他,最擅长的事情便是在太学清谈之时激浊扬清,痛斥时政之弊,但他再看不过皇帝的所作所为,也不曾想过要效力于另一个政权。
良久,他想起了因着一篇文章而被贬谪,诬为叛贼的顾预,声音倏然低落了下去:“那便是,任人不察,全以门第取士,许多布衣之才却因没有门路引荐,又不肯向州郡长吏阿谀曲媚,散落乡野。两京对立,人才选举亦各有疏。朝京尽是世代公卿天下,西京则因滥用宦官更甚于温熹之年。俗谚皆呼:‘举秀才,不知书,察孝廉,父别居,寒素清白浊如泥,高第良将怯如鸡’。”
他说罢,华虚却“呸”了一声:“真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!你说的冠冕堂皇,却也跟那些自诩清流的士林一般,不过是盯着自家一亩三分地,觉得皇帝给你分的羹不均罢了!你到底是什么来路,要真是乡间不得志的读书人,也起码晓得人间疾苦。”